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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很多官员开始浮躁,有人私下劝曹操恢复九州制,原话是这样的一一“宜复古置九州,则冀州所制者广大,天下服矣。”
&esp;&esp;以司空幕府独霸朝纲,总是被人说三道四。若按照九州制,那并州和幽州,以及河东郡、冯翊郡、扶风郡、西河都要并入冀州,曹操这个冀州牧兼兖州牧,就能合理合法的建立国中之国,治理冀、幽、并、兖等地。
&esp;&esp;恢复九州制的建议,让曹操十分动心,自从发生了衣带诏事件,他就下定决心,要和天子刘协“分开过日子”。他不想再回许都,甚至打算把家眷也迁到邺城。还有他的掾属,也都要搬过来,在冀州建立新的权利中心,彻底架空天子刘协。
&esp;&esp;正好顺便让公卿百官站站队,是跟着刘协窝在许都养老,还是力挺曹操把持朝政,迟早必须作出一个选择。
&esp;&esp;但曹操没想到,恢复九州制的奏疏送到尚书台,被荀彧给扣下了。
&esp;&esp;荀彧来信:愿公急引兵先定河北,然后修复旧京,南临荆州,责贡之不入,则天下咸知公意,人人自安。天下大定,乃议古制,此社稷长久之利也。
&esp;&esp;曹操非常郁闷,拉着郭嘉对饮。
&esp;&esp;酒酣耳热之际,曹操突然摆手让所有的侍从都退下,只留郭嘉一人,紧紧盯着他,问:“依奉孝看,文若如此这般,可是对孤有所不满?”
&esp;&esp;骑虎难下
&esp;&esp;自古权臣,走到曹操这个位置,已经骑虎难下。要么独霸朝纲,称公、称王、最终取代天子,要么去死一死,很可能还会收获全族陪葬、心腹陪葬等“死不瞑目大礼包”。没有第三条路。所以曹操急于架空天子,到目前为止,他没想过要篡取皇位,但他必须自保。
&esp;&esp;荀彧反对九州制,建议先平定天下,再商议古制,这是不是敷衍之辞,他是否对曹操近日的一系列集中权力的行为不满呢?
&esp;&esp;郭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嘻嘻地反问:“明公可知,上一个想要恢复九州制的人是谁?”
&esp;&esp;曹操心中一凛,上一位想要推行九州制的人是王莽,由于改革力度过大,触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王莽的伪朝被推翻了。
&esp;&esp;假设实行九州制,并州和幽州等地都要并入冀州,统一管辖,那些即将失去权位的官吏,很可能直接反叛。
&esp;&esp;郭嘉原本和曹操坐在同一张席子上喝酒,这时却敛去笑容,缓缓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背对着曹操:“禹贡九州,其实并没有正施行过,《尚书禹贡》一篇,也并非《尚书》的原文,乃是东周之士的伪作,寄托治国理想罢了。”
&esp;&esp;曹操惊疑不定,但略微一思索,夏禹时期,还没有划分出“州”这种行政区域。而且郭嘉师从颍川大儒,对于学术的态度一向是很严谨的,不至于信口开河。
&esp;&esp;顿了片刻,郭嘉倏地转身:“真正尝试过九州制的,只有王莽。一个从来都没有成功先例的制度,即便明公想要试一试,嘉的意见也和文若一样,‘天下大定,乃议古制。’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esp;&esp;曹操也意识到眼下推行九州制确实不合适,继续和荀彧赌气似乎毫无道理,但他就是觉得荀彧跟他不是一条心。
&esp;&esp;曹操莫名烦躁:“不要转移话题,奉孝,孤问的是文若。”
&esp;&esp;郭嘉从袖中摸出折扇,扇子在他枯瘦苍白的手指间飞快地旋转一圈:“这个问题么,明公得先保证,恕嘉无罪,嘉才敢说。”
&esp;&esp;耍赖一般的口吻,让曹操有点无奈:“奉孝,孤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esp;&esp;郭嘉:“明公和文若,是因为匡扶汉室的共同志向,聚在一起。这些年,文若初心不改,明公却已经变了。文若能理解明公的苦衷,所以衣带诏,明公缢杀董妃,上千颗人头落地,他没有说一个字。可是明公或许忘了,文若现在不仅是您的谋臣,还是大汉的尚书令。”
&esp;&esp;要是换一个人这么说,曹操恐怕要怒喝一声“放肆。”
&esp;&esp;但郭嘉的声音,委实有安定情绪的效果,曹操踱到郭嘉身旁:“可是孤和汉室,势必不能共存,孤要文若只向着孤!”
&esp;&esp;“说句不恭敬的话,华歆、王朗天下知名,却只不过是被磨平了棱角的明哲保身之臣。满朝公卿,无论是心向天子,还是心向明公,多是奴仆,不但自己当奴仆,还要把其他人也变成奴仆。可文若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士,才似张良,道似伯夷,风骨犹在。辅佐明公救世,是他的志向。维护天子的颜面,却是出于道义。”
&esp;&esp;郭嘉太了解荀彧,他真的很怕,怕有朝一日,荀彧跟曹操决裂,志向无法实现,于是以最后一个汉臣的身份,以身殉道。
&esp;&esp;曹操苦笑,文若一面伴驾,一面辅佐他独揽军政大权,夹在中间,真够为难的。他敬仰文若谦谦君子,忠贞守节,也痛恨这个君子不肯变通。
&esp;&esp;窗口的寒风,让郭嘉有点冷,他掩住一声轻咳:“文若并非那等酸儒,真正愚忠于汉室的臣子,早就被董卓杀绝了。但人心向汉,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或者换一种说法,每个人都在乱世这个大洪炉之中,被煎熬炙烤,渴望朝廷恢复威信,渴望有人扫平烽火,让他们解脱出来。”
&esp;&esp;“文若反对一些事,不是为天子,而是为了明公。天下平定以后,改制什么的都可以商量。可是现在,有些事,只要明公敢做,就会引发动乱。没有大义这面旗帜,没有世家大族的支持,如何讨伐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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