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当夜,太子喝得烂醉如泥,踉踉跄跄地闯进她的院子,就是那一晚,他们圆了房,情到浓时,浑身酒气的男人红着眼喊她“婉娘”。
&esp;&esp;她将他拥进怀里,轻声道:“对,我是婉娘。”
&esp;&esp;第二日醒来,看见身畔的她,他吓得滚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房门。
&esp;&esp;她拥着被子,转了个身,心中并不太难过,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esp;&esp;正如她所料想的那样,没过几日,太子殿下回来了,来时手里提着酒壶,又是满身的酒气,他与李氏又闹了矛盾,她如今住在张虞臣家,不肯搭理他,给他吃了个闭门羹。
&esp;&esp;“我亦有不得已之时,为何她不能体谅一下我的难处?”
&esp;&esp;他醉得双眼赤红,这样问她。
&esp;&esp;她想了想,谨慎回答:“也许是她太爱殿下您了,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心甘情愿与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婿。”
&esp;&esp;“那你呢?你愿意么?”赵從抓着她问。
&esp;&esp;她哑然无话,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说他这问题问错了人。
&esp;&esp;她从不介意与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因为她自幼接受的教导便是如此,嫉妒是无德妇人才会有的行止,母亲从她还是个孩子时起,就教她要贤惠大度,要有容人雅量,当家主母是如此,日后若做了国母,亦是如此。
&esp;&esp;她温婉一笑,并不答话。
&esp;&esp;太子殿下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我的身体也许是很多人的,可我的心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难道这样还不够么?婉娘?”
&esp;&esp;他又将她认成是婉娘了。
&esp;&esp;她也没有戳破,顺从地被他抱进怀里,任由他靠在她胸前,眼泪将她的衣襟打湿,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脑,柔声细语地安慰他。
&esp;&esp;这之后,赵從来她的屋子来得更勤了,每当他与李氏争吵时,他便会过来找她。
&esp;&esp;他在她这里过夜的次数与日俱增,可她却始终怀不上孩子,因为每次承欢之后,他都会打发下人送一碗补药过来。
&esp;&esp;她便知道了,在李氏怀上胎之前,东宫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会怀有他的子嗣。
&esp;&esp;母亲彻底对她失望,她终于和二姐一样,成了令家族蒙羞的无用之人,而这样的失望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esp;&esp;明光三年冬,太宗崩殂,太子继位。
&esp;&esp;按理说,当他登极的那一日,她这个太子妃理所应当成为皇后,可她却始终没有接到立后诏书。
&esp;&esp;前朝围绕立后一事,从当年的腊月一直争吵到来年的九月,已经成为官家的殿下,才在臣僚的敦促下轻飘飘地下达了一封立后诏书。
&esp;&esp;立废妻李氏为后,太子妃薛氏为贵妃。
&esp;&esp;她最终是与儿时祖父的期许背道而驰了,贵妃?一个不被丈夫所疼爱的女人,哪里贵?
&esp;&esp;她觉得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esp;&esp;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扶为皇后之后,赵從并没有如梦想中那样,和李婉过上琴瑟和鸣的恩爱日子。
&esp;&esp;他太自负,也太不懂李婉,就连她这样的局外人都看得分明,李婉那样的性子,根本不适合当皇后,也不适合生活在这宫墙深深、规矩森严的禁庭。
&esp;&esp;她没有像她幼时那样,接受过嬷嬷戒尺下的严厉教导,没有被关在院中学诗书礼仪,寸步都不可出去的童年,她只是一个喜欢爬树、自由自在的小姑娘而已。
&esp;&esp;薛蘅明白赵從,他只是想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他心爱的女子面前,不管她需不需要。
&esp;&esp;可他不知道,自他没能拒绝储君之位的诱惑,被封为太子的那一日起,他就注定了会走上与李婉分道扬镳的道路,他离那个九五至尊的位置愈近,离他心爱的女人就愈远,最终彻彻底底失去她。
&esp;&esp;皇家需要开枝散叶,亲王或许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天子绝对不可以。
&esp;&esp;越来越多的女人进了后宫,李婉气量偏狭,当初只有一个她时,尚且不能容忍,何况是如此多的后妃。加之朝野物议沸腾,舆论纷纷,指斥官家立一介歌女为后,行的是悖逆之举,必将贻笑后世。
&esp;&esp;薛蘅不知这些劝谏的臣子里,有哪些是父亲的人,又有多少父亲的力量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他一定不是反李派的核心官员。
&esp;&esp;这背后原因,又或多或少牵涉到大陈朝的政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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