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从小很少生病,上一次还是师傅去世后,心中大恸,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这次……煎好药,看着九歌服下后,南昭容与柏舟在书房坐着。彼此十分熟稔,也就省去了寒暄,柏舟将柴桑走后撤军的事粗略说了一番。南昭容没有多说什么,行军打仗,不可能算无遗策,此次出征泞南,终归还是大胜。又聊了许久,南昭容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你若有命在身,就先去复命,九歌在我这儿你放心。”柏舟摇摇头:“她在这里,我复不了命。”作者有话要说:麻烦点个收,谢谢大军驻在城外,李鸢陪着父亲进京复命。刚一入城,便听见宫城方向传来钟声,一声,两声……李彦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直到钟声全部落地,城内恢复了宁静,验证了他的猜想。二十七声,大丧之音。这恐怕就是陛下明知今日大军回朝,却未能出城相迎的原因。他知道今日不是时候,但他皇命在身,还得进宫复命。长乐宫中。玉娘安静地躺在床上,柴桑坐在床边,历哥儿乖巧地站在床头。“把皇子带下去。”兰若听命上前,牵起历哥儿的手,送他回自己的寝宫。屋子里有些闷,柴桑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霎时一股热气扑来,堵得人更喘不过气。他只得又关上。他没有再回床边,他有点害怕看到玉娘那张脸。他脑海中又闪过了出征途中,自称是齐云山老道的那个形象。一身青袍,头挽道髻,手拿拂尘,背上一把宝剑,长髯飘在胸前。“五月底务必离开泞南返京。”他连夜回开封那日,五月二十七。“陛下此生,月缺难圆,断弦难续。”他与玉娘,是断弦再续,但老道说,断弦难续,而玉娘一向康健,此刻却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柴桑突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或许他征战杀伐,手染鲜血,业障深重,但她是无辜的。除了皇后的尊荣,她一无所有。可她还是逃不过,就像当年在青玉巷,死在刘昂刀下的她。“陛下?”李苇隔着门,小声地叫了一声,等了半晌,屋内没有任何声音。“陛下?”他又唤了一声:“李彦明将军回来了。”李苇的耳朵附在门上,屏息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不敢有丝毫走神。“进来吧。”良久,门缝传出柴桑的声音。李苇松了一口气,推开门,对身后的李彦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进去的时候,透过门射进的光正打在柴桑的身上,他的半边脸在阳光下,半边脸在阴影中。即使在光下的那半边脸,也没有丝毫生气,他一脸疲累,通身散发着他从未见过的颓丧。李彦明的伤口突然扯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捂了下左胸,又怕柴桑看到,马上把手垂了下来。然而柴桑还是注意到了,匆忙起身走到李彦明面前,忧心忡忡地问:“李叔受伤了?”他很少唤他李叔,但每次这样叫,都让李彦明内心觉得温暖。“没什么大碍。”李彦明忍住伤口的疼痛,一笔带过。随后,便将柴桑走后的事一一交代清楚。“李叔不要有什么负担”,柴桑出言安抚道:“总会有些意外不可避免。”李彦明看着柴桑,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心疼。说起来,柴桑算他的子侄一辈,方才他进来时,他仿佛还陷在巨大的悲痛中,谈起国事,却能立马将自己抽离出来。两年前,大梁城下,他还在安慰柴桑,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仅仅过了两年,柴桑已经能坦然接受失利并安抚他了。这种快速成长的背后,付出的是怎样的代价,只有他自己知道。从长乐宫出来,李彦明的伤口已经浸出了血,他有些撑不住,就近靠着一根柱子,额头上是豆大的汗滴。这时林沐迎面走了过来,远远地看见李彦明,他就知道李鸢回来了,本来心里还有几分激动。但一走近便发现了异样,赶紧上前将人扶住。“李将军。”林沐一低头,发现李彦明左胸红了一片。他赶紧招手,将不远处的内侍唤过来:“快禀报陛下,请太医来。”李彦明想要制止,但来不及了,内侍已经跑出去好远。“鸢儿”李彦明抓着林沐的手腕:“鸢儿还在宫外。”听到李鸢的名字,林沐的心快跳了出来,他将人送到偏殿,等到太医过来,便迫不及待跑到宫门口去见李鸢。李鸢一身红袍,几乎与朱红色的宫墙融为一体,然而林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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