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姑娘羞红了的脸和慌乱,不敢直视的眼,幽幽叹气,“只是我又怕折辱了林姑娘。”好人家的姑娘,如何肯嫁去已有妻室的人家做平妻的。但林云霜不同。她爱慕裴琮之,几乎爱慕到了骨子里。她自然心动,也不敢表露出来,仍旧红着脸安慰沈清棠,“裴夫人先别胡思乱想,未必就真的不能怀了,总还是有法子的。”有什么法子?困在深宅大院里的女子,除了寻大夫诊治,便是去菩萨面前拜佛求子。前者沈清棠说她已经做了,那便只能寄希望于后者。林云霜想了想,“要不我陪夫人去径山寺拜拜吧,听说那里的菩萨求姻缘和子嗣最灵了。”径山寺甚远。但沈清棠忧心的不是这个,“这……这不好吧,若是叫我家大人知道我去求子,会不会就知道我不易有孕的事了?”世家高门将子嗣繁衍看得极重,她有这个忧虑实在再正常不过。但林云霜有法子,“没事,裴夫人便说是陪我求姻缘去的,无人会起疑。”这便就约定好了。日子定在下月的十五,初一十五是菩萨诞辰,这一日求佛问神最是灵验。再一则,这日是昭和公主远嫁去陈国启程的日子。裴琮之身居高位,必得随天子亲送公主离京,分身乏术,自然顾不上她。沈清棠什么都准备好了,她还是义无反顾决定要离开。夜里枕上恩爱,裴琮之吃了避子药,满嘴清苦药香来吻她。他什么都不知道。沈清棠偏首避开他的吻,好看的眉头微微蹙着,满脸嫌弃,“好苦。”他吃了药,连带着她的嘴里也是苦的。“嫌弃我?”他反要追上去,吻她的唇,勾她的舌,将这苦味尽数渡给她。她挣不开,被迫承受。眼见她眉眼都拧皱了,才松开,笑得温润风流,屈指来敲她额头,“没良心的坏东西。我是为谁吃的药?还敢嫌弃。”身孕她捂着生疼的额头,忿忿不平,“与我何干?哥哥大可以不做这事,不就不用吃药了。”牙尖嘴利,他索性吻上去,堵住这伶牙俐齿,叫她支支吾吾再说不出话来。很快那支支吾吾就变了声,软下来,化成了起起伏伏的喘息和游荡着的旖旎。折腾整夜。翌日起得格外晚,日上三竿才幽幽转醒,头也是昏沉沉的,提不起劲。正逢林云霜来看她,两人今日相邀一同逛街买胭脂水粉去。那香粉铺子里来了好些时兴货,照花栖脂,额黄茜粉,玉兰花冻。来了贵客,掌柜忙不迭拿出来给她们瞧。一时花香满室。沈清棠从前最是爱这各类花香,只觉甜香满颊,格外好闻。今日却不知为何,闻着这满室胭脂膏子隐隐作呕。林云霜瞧见她不适,忙问,“裴夫人怎么了?”她脸色有些苍白,按耐住心里翻腾而起的难受,摇摇头,“没事,许是昨夜里起风吹着了,觉得有些头疼。”“那就不逛了,裴夫人快回去歇着罢。”两人一道出来,对面正巧就是医馆。林云霜看她实在难受得紧,又提议,“要不我陪夫人去医馆看看?若是真有哪里不适,也好尽快诊治。”沈清棠也是当真头晕目眩,便没有推辞。两人来医馆看诊。这医馆正是专看女子的千金科,颇有些名堂规矩。因着大多女子都有些难言之隐,是以只让患者独自去里间看诊,问诊的也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大夫。于是蒹葭白露被留在了外头守着。沈清棠独自跟着大夫进去。把脉问诊,不过片刻,大夫便有了结论,“少阴动甚,往来流利。指下圆滑,如珠走盘。恭喜夫人,此为喜脉。”沈清棠本就苍白的脸色愈白,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大夫您要不要再仔细瞧一瞧?”她是次次看着裴琮之服那避子药的,从未遗漏过。这般疑问,落在大夫耳里,便成了质疑她的医术,说话未免带着些怨气,“我行医问药二十余年,怎么可能连一个区区喜脉也把错?夫人这话未免也太污蔑人了。”又确定道:“你这脉象沉细而无力,虚微缓涩,这是曾失血过多,调养不足之状。想必夫人从前或生大病,或受重创,这才留下这病根子。”她曾于南江城取血数月,正好与之对上。大夫再道:“脉沉无力,这是濡养无源。夫人胎像不稳,还需静心调养,养胎为上。”她这一番话说下来,沈清棠如何不知自己这是当真怀上了,不能有假。她咬着唇壁,仍是不敢置信,唇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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