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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 索尔兹伯里(第1页)

我生性择床,换个地方总是睡不着,很不安稳地勉强浅睡了不长时间以后,我在大约一个钟头前就醒了。那时天还很黑,知道自己还要开整整一天的车,我努力想再多睡一会儿。结果证明是徒劳以后,我最终决定干脆起来算了,那时候还很黑,为了去屋角的洗脸池那儿刮脸我不得不打开了电灯。不过等我刮完脸以后我又把灯关了,我能看到晨光已经从窗帘的边沿透了进来。

就在刚才我把窗帘拉开的时候,外面的光线仍旧非常暗淡,还有一层类似薄雾的东西影响了我的视线,就连街对面的面包店和药房都影影绰绰的。确实,顺着街道朝远处望去,在街道跨上那座小圆拱桥的地方,能看到薄雾从河面上升起,有一根桥柱子都几乎完全看不见了。外面阒无人迹,除了远处传来的某种锤击敲打的回声,以及这家旅店后侧的一个房间偶尔的咳嗽声以外,四下里仍旧悄无声息。老板娘显然还没有起床走动,看来要想在她宣布的七点半以前就吃上早饭是绝无可能了。

眼下,在我等待这个世界醒来的安静时刻里,我发现自己又在心底里温习起了肯顿小姐那封来信的内容。说起来了,我其实早就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还称呼她为“肯顿小姐”的。“肯顿小姐”其实应该被称呼为“本恩太太”才对,而且这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可是因为我跟她认识并共事的时段仅限于她的少女时期,自从她去了英格兰西南成为“本恩太太”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您也许会原谅我仍旧使用我认识她时那已经不合礼俗的方式称呼她,而且这么多年来我在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称呼她的。当然了,她的来信也给了我额外的理由可以继续把她当作“肯顿小姐”,因为她的婚姻不幸最终还是就要走向终点了。信里并没有细讲这方面的情况,这当然也是意料中的事,不过肯顿小姐已经明确无误地谈到,她事实上已经搬出本恩先生那位于赫尔斯顿的住宅,目前寓居在小康普顿村附近的一位熟人家里。

她的婚姻以失败告终当然是个悲剧。此时此刻,她想必正在抱憾地思量多年前做出的那个决定是如何使得她在中年的后期落得如此孤独凄凉的。不难看出,处在这样的一种心绪之下,想到能重返达林顿府对她而言将是个不小的安慰。诚然,她在信中并没有一字一句明确地表示故园重返的意愿;但遣词造句的种种委婉幽微之处在在传递出这一明白无误的讯息,字里行间深深地浸透着对于她在达林顿府度过的那些岁月的怀恋之情。当然了,肯顿小姐是无法期望在这个时候旧地重返就能重拾那些已经失去的岁月的,我们见面时我的首要责任就要提醒她这一点。我将不得不向她指出,现在的情况已经跟当初判若云泥——那种有一大帮仆从任凭差遣的日子恐怕在我们的有生之年都是一去不返了。不过再怎么说肯顿小姐也是一位聪颖的女性,不须我多嘴她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世事的变迁。确实,头等重要的一点是,只要肯顿小姐愿意重返达林顿府并在那里一直工作到退休,我看这样的选择没有理由不会为她那已经充满了光阴虚掷、岁月蹉跎况味的人生带来一份真正的慰藉。

当然了,从我本人的专业角度来看,尽管肯顿小姐不再工作已经有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她显然仍将被证实是解决达林顿府目前困扰我们的最大难题的最佳解决方案。事实上,将其称之为“难题”,我或许都已经言过其实了。我所指的毕竟只是由我自身所造成的一系列微不足道的小差池,而我现在所力求的也不过是一种防患于未然的预防措施。诚然,这些小小不言的疏失一开始也确实让我大伤脑筋,不过一旦我腾出手来对这些病患进行一番正确的诊断,发现它们不过就是由明显的人手短缺所引发的表面症状以后,我也就不再为此而忧心忡忡了。正如我之前所言,肯顿小姐的到来就将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不过还是回到她的信上。里面有时的确透露出她对当前现状的某种绝望的情绪——这一点还是挺让人揪心的。她有一段话是这样开始的:“虽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有效地将我的余生填满……”在另一处,她又这样写道:“我的余生在我面前伸展为一片虚空。”不过正如我已经说过的,信中大部分的语气都透露出一种怀旧的乡愁。有一处,比如说,她写道:

“这整个插曲不禁让我想起了艾丽丝·怀特。你还记得她吗?事实上,我很难想象你会忘记她。就我而言,我仍旧时常想起她那些元音的发音方式以及只有她才能造得出来的、完全不合文法的独特的句子!你可知道她后来的下落如何?”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她后来的归宿,不过我不得不说,一想到那个恼人的女仆,的确给我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她最后成了我们恪尽职守的员工之一。在她信里的另外一处,肯顿小姐写道:

“当时我是多么喜欢从三楼的那几间卧室俯瞰大草坪以及远处那绿草如茵的开阔高地。那景色是否一如往昔,别来无恙?夏日的傍晚,那景色中总带有某种神奇的魔力,现在我要向你坦白,想当初我不知浪费了多少宝贵的时间,就站在一扇窗前,直看得心醉神迷。”

然后她又继续写道:

“如果这回忆令人痛苦,敬请谅解。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次我们俩一起望见令尊在凉亭前来回地蹀躞的情景,他低头看着地上,就仿佛一心想找回他失落在那里的某样珍宝。”

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情景居然也如此鲜活地留在了肯顿小姐的记忆中,真让人又惊又喜。的确,那肯定是发生在她上文提到某个夏日的傍晚,我还清楚地记得爬到三楼的平台,但见一道道橘红色的夕照穿过每一扇半掩的卧室房门刺破了走廊上的昏沉。当我走过那一间间卧室时,透过其中的一扇门看到了肯顿小姐映在窗前的侧影,她转过身柔声叫道:“史蒂文斯先生,您有空吗?”我走进去的时候,肯顿小姐已经又回头望着窗外了。下面,白杨的树影横陈在大草坪上。在我们视野的右侧是缓缓隆起的草坡,一直延伸到凉亭前,家父的身影就出现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在那儿来回踱步——肯顿小姐形容得确实很形象,“就仿佛一心想找回他失落在那里的某样珍宝”。

我对这一幕情景一直永志不忘是有非常充分的理由的,我希望能解释清楚。此外,现在想来,考虑到初到达林顿府时她与家父之间关系的某些方面,那么这幕情景会给肯顿小姐留下同样深刻的印象,或许也就并不那么令人惊奇了。

肯顿小姐和家父差不多是同时来到达林顿府的——也就是说,在一九二二年的春天——因为当时我一下子失去了女管家和副管家两位得力干将。原因是我这两位干将决定结婚并且辞职不干了。我一直都认为,这一类的男女关系对于整幢宅第里的秩序是一种严重的威胁。从那时算起,我又因为同样的原因失去了好几位雇员。当然了,在女仆和男仆中间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预期的,而一个优秀的管家在进行人员配置时是一直都应该将这一因素考虑在内的;但是这样的婚配如果发生在高级职位的雇员当中,则将会对工作造成极具破坏性的影响。当然,如果两位员工碰巧相爱并决定结婚,那要进行问责就未免失礼之至了;但我发现真正让人着恼的是对本职工作并无真正的奉献热忱,频频更换工作岗位主要就是为了寻求罗曼司的那些人——女管家们就尤其难逃其咎。

不过得容我立刻补充一句,我说这话时脑子想的可绝非肯顿小姐。她当然最后也离了职并且结了婚,但我可以担保,她在我手下担任女管家期间绝对恪尽职守,从不允许任何外务干扰到她的职业操守。

不过我扯得太远了。我方才讲到我们同时需要招聘一位女管家和一位副管家,而肯顿小姐正是在这时来到达林顿府接任了女管家一职——我记得她带来的推荐信对她的评价非常之高。事有凑巧,家父也正好在这个时候因为雇主约翰·西尔弗斯先生的去世,行将结束他在拉夫伯勒府杰出的服务工作,等于是既失去了工作,又没有了栖身之地。他当然仍旧是第一流的专业管家,但当时已经是七十几岁的高龄,并且饱受关节炎和其他病痛之苦。如此一来,若是要他跟那些高度职业化的年轻一辈管家竞争同一职位恐怕也难操胜算。有鉴于此,延请家父以其丰富的经验和卓著的声誉来达林顿府继续服务,将不失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决办法。

我记得那是家父和肯顿小姐加入我们的工作团队不久以后的一个早上,我正在餐具室里坐在桌前审阅文书账目,听到有一记敲门声。我还没说“请进”,肯顿小姐就推门走了进来,我记得当时我还有些错愕。她捧着一大瓶鲜花,笑吟吟地道:

“史蒂文斯先生,我想这些花能让您的餐具室显得明亮一点。”

“您说什么,肯顿小姐?”

“您的房间竟然如此阴暗冰冷,这实在太可惜了,史蒂文斯先生,您看外面是多么阳光明媚。我想这些花能给这里带来一点生气。”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肯顿小姐。”

“不能让更多的阳光照进来真是太罪过了。墙面甚至都有点潮湿呢,您说是不是,史蒂文斯先生?”

我重新回到自己的账目上,说:“不过是水汽凝结罢了,我想,肯顿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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